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焦點評論：勇夫殺賊是正當防衛嗎（薛智仁）
2016年09月09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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備受社會矚目的「勇夫護妻殺賊案」，人間異語：養石蚵一輩子 看兩岸關係吃飯，在台灣高等法院再度判決被告成立過失致死罪，正新衝銷量 拼今年營收正成長，諭知２月有期徒刑，66萬善款幫癱婦「越來越進步」，緩刑２年之後，WNBA／狀元Griner首戰 爆扣2次技驚四座，又引發各界熱烈討論。對於被告殺賊不能適用正當防衛而無罪，恐龍法官不食人間煙火的批評再現。本案被告到底應該有罪或無罪，確實是有討論空間，不過要說法官是恐龍，恐怕還言之過早。本案的事實是，被告與孕妻外出返家後，發覺小偷躲在浴室，小偷為了衝出浴室而揮拳毆打被告，被告為了保護孕妻而與小偷扭打，在淋浴間制伏小偷，用左手壓制小偷臉部，用右手拉緊衣領。小偷不久有喘不過氣、臉色蒼白和手腳發抖的反應，被告仍持續上述動作。警方獲報抵達現場時，小偷已經失去意識，臉色發黑，不久後休克死亡。
被告從一開始壓制小偷，直到小偷喪失抵抗能力，至少是一個傷害致死的行為。但是，這是符合正當防衛的行為。依據《刑法》第23條，正當防衛是對於現在不法侵害所實施的必要防衛手段。在這段時間裡，小偷不但違法侵入住宅、攻擊被告，甚至不排除有意挾持或傷害被告妻子，是現在不法侵害。面對這種突發狀況，被告不是單純綑綁、徒手束縛小偷手腳或將浴室上鎖，而是採取具有生命危險性的壓制手段，也是在現實上最可靠的防衛方法，是必要的防衛手段。至此為止，被告的行為是正當防衛，本案的判決也是持相同立場。
失抵抗能力為關鍵本案關鍵在於，被告在小偷喪失抵抗能力後，維持這種造成小偷死亡的壓制手段，是不是有罪？可以確定的是，此時的壓制手段至少是一個傷害致死的行為，且不再符合正當防衛的要件。因為小偷在喪失抵抗能力後，無法再攻擊被告和他的妻子，對他人身體和生命的不法侵害已結束。即使小偷違法侵入住宅的狀態仍在持續之中，被告應該單純等待警方到場或採取其他驅離小偷的方法，壓制小偷也已經喪失必要性。無論如何，被告繼續壓制小偷已經不是正當防衛。但是，被告的行為不是正當防衛，並不代表一定有罪。《刑法》並不是把所有違法行為都當成犯罪。幼稚園小朋友打傷玩伴，精神病患去超市偷東西，都是違法地侵害別人的利益，雖然不是正當防衛，卻不會成立犯罪。理由很簡單，並非每個人都是理性人，一個平常有理性的人，極端情形下也無法理性行事。在這種情況下，刑罰發揮不了保護利益的作用，只能對人類的有限理性讓步。當然，在理性和非理性之間，其實只有程度上的區別，《刑法》要讓步到何種地步，最終也只能根據個案情節，作出一個平衡各方利益的決定。在本案裡，被告很可能是在混亂或恐懼的狀態下，寧可繼續壓制小偷也不敢鬆手，無法完全按照理性行事。只是它會如何影響被告的刑責，需要追究更多的事實細節，各種可能性都有。若被告誤會小偷將再起身攻擊，這是《刑法》上的誤想防衛，只會成立過失致死罪，甚至在無法排除誤會時不成立犯罪。若被告知道小偷無法再起身攻擊，這是《刑法》上的防衛過當，被告的傷害致死罪，依照《刑法》第23條但書得減免其刑。如果任何人處於被告的相同狀況下，都會作出相同反應，則應該免除其刑。
高院判決值得尊重我並非親自調查證據之人，不敢妄斷本案的結論。不過，判決未全盤否認被告是正當防衛，也考慮了被告令人同情的特殊處境，是一個盡力平衡各方利益的合理結果，值得各界給予尊重。
國立台灣大學法律學院助理教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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